梦见吃鱼好多鱼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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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同的人梦见吃鱼好多鱼刺的梦境解析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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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见吃鱼好多鱼刺的相关梦境解析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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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林外史一二回解析?
王冕七岁丧父,十岁给人放牛,十七八岁靠画画挣钱,不满二十岁就把"天文、地理、经史上的大学问,无一不贯通。"他不求官爵,不交朋友,终日闭门读书,十分仰慕屈原。
危素喜爱他的画,让时知县派人约他相会,他装病不见;时知县"屈尊"去访,他又外出不见。吴王朱元璋特来拜访,王冕认为此法一立,文人有厄,便隐居不出,后病逝会稽山中。
译文:
王冕七岁丧父,十年给人把牛,十七八岁靠画画挣钱,不到二十岁就把“天文、地理、史上的大学问,无一不贯通。“他不求官爵,不交朋友,整天闭门读书,十分仰慕屈原。
危险素喜爱其他的画,让当时的知县派人约他见面,他装病不见;当时的知县“屈尊”去访问,他又出去不见。吴王朱元璋特来拜访,王冕认为这一立法,文人有危险,就隐居不出,后来因病离开会稽山中。
话说山东兖州府汶上县有个乡村,叫做薛家集。这集上有百十来人家,都是务农为业。村口一个观音庵,殿宇三间之外,另还有十几间空房子,后门临着水次。这庵是十方的香火,只得一个和尚住。集上人家,凡有公事,就在这庵里来同议。

(儒生书斋称“庵”,尼姑修行居“庵”。受香火十方,只和尚一人,又于出世清净处,议论入世公事,也是奇了。于是奇处听奇人奇事,开篇便选定“观音庵”来观世间音。)
那时成化末年,正是天下繁富的时候。新年正月初八日,集上人约齐了,都到庵里来议闹龙灯之事。到了早饭时候,为头的申祥甫带了七八个人走了进来,在殿上拜了佛。和尚走来与诸位见节,都还过了礼。申祥甫发作和尚道:“和尚!你新年新岁,也该把菩萨面前香烛点勤些!阿弥陀佛!受了十方的钱钞,也要消受。”又叫“诸位都来看看:这琉璃灯内,只得半琉璃油!”指着内中一个穿齐整些的老翁,说道:“不论别人,只这一位荀老爹,三十晚里还送了五十斤油与你。白白给你炒菜吃,全不敬佛!”和尚陪着小心,等他发作过了,拿一把铅壶,撮了一把苦丁茶叶,倒满了水,在火上燎得滚热,送与众位吃。
(申祥甫在庵里发作,和尚也不辩解,陪着小心,照做礼上的事。不是心亏,便是心安。)
荀老爹先开口道:“今年龙灯上庙,我们户下各家,须出多少银子?”申祥甫道:“且住,等我亲家来一同商议。”正说着,外边走进一个人来,两只红眼边,一副锅铁脸,几根黄胡子,歪戴着瓦楞帽,身上青布衣服就如油篓一般;手里拿着一根赶驴的鞭子,走进门来,和众人拱一拱手,一屁股就坐在上席。这人姓夏,乃薛家集上旧年新参的总甲。夏总甲坐在上席,先吩咐和尚道:“和尚,把我的驴牵在后园槽上,卸了鞍子,将些草喂的饱饱的。我议完了事,还要到县门口黄老爹家吃年酒去哩。”吩咐过了和尚,把腿跷起一只来,自己拿拳头在腰上只管捶。捶着,说道:“俺如今到不如你们务农的快活了。想这新年大节,老爷衙门里,三班六房,那一位不送帖子来。我怎好不去贺节。每日骑着这个驴,上县下乡,跑得昏头晕脑。打紧又被这瞎眼的亡人在路上打个前失,把我跌了下来,跌的腰胯生疼。”申祥甫道:“新年初三,我备了个豆腐饭邀请亲家,想是有事不得来了?”夏总甲道:“你还说哩。从新年这七八日,何曾得一个闲?恨不得长出两张嘴来,还吃不退。就像今日请我的黄老爹,他就是老爷面前站得起来的班头。他抬举我,我若不到,不惹他怪?”申祥甫道:“西班黄老爹,我听见说,他从年里头就是老爷差出去了。他家又无兄弟、儿子,却是谁做主人?”夏总甲道:“你又不知道了。今日的酒,是快班李老爹请。李老爹家房子褊窄,所以把席摆在黄老爹家大厅上。”
(武侠小说开篇出场咋咋呼呼的,都非绝世高手。前段闹腾得厉害的申祥甫,不过一介农夫,仗着亲家的势,说话便大声些。这亲家夏总甲,一副无赖无礼相,却偌大口气,似乎混得生龙活虎。何来如此霸道? 总甲,多大个官?一百十户为一里,里分十甲,总甲承应这十甲的捐税和劳役,并管治安。这小混混混成地头蛇,算修炼成了精。不与你们农夫划清界限,不展露自己特有本事,不显摆自己与阿猫啊狗往来宴请着,愧对洒家一世英名。偌大一篇儒林传,与和尚庵为背景,七八个农夫陪着,听凭不学无术的无赖撒泼,不谐的场合,不谐的乡人,引出不谐的儒生来。)
说了半日,才讲到龙灯上。夏总甲道:“这样事,俺如今也有些不耐烦管了。从前年年是我做头,众人写了功德,赖着不拿出来,不知累俺赔了多少。况今年老爷衙门里,头班、二班、西班、快班,家家都兴龙灯,我料想看个不了,那得功夫来看乡里这条把灯。但你们说了一场,我也少不得搭个分子,任凭你们那一位做头。像这荀老爹,田地广,粮食又多,叫他多出些;你们各家照分子派,这事就舞起来了。”众人不敢违拗,当下捺着姓荀的出了一半,其余众户也派了,共二三两银子,写在纸上。和尚捧出茶盘,──云片糕、红枣,和些瓜子、豆腐干、栗子、杂色糖,摆了两桌。尊夏老爹坐在首席,斟上茶来。
(夏总甲只是不耐烦,众人只是不敢违拗, 劫富济贫之下,拢共才二三两银子,和尚却端出好些花样来供着。和尚虽无台词,解馋的杂食却会说话。)
申祥甫又说:“孩子大了,今年要请一个先生。就是这观音庵里做个学堂。”众人道:“俺们也有好几家孩子要上学。只这申老爹的令郎,就是夏老爹的令婿;夏老爹时刻有县主老爷的牌票,也要人认得字。只是这个先生,须是要城里去请才好。”夏总甲道:“先生倒有一个。你道是谁?就是咱衙门里户总科提控顾老相公家请的一位先生,姓周,官名叫做周进,年纪六十多岁。前任老爷取过他个头名,却还不曾中过学。顾老相公请他在家里三个年头,他家顾小舍人去年就中了学,和咱镇上梅三相一齐中的。那日从学里师爷家迎了回来,小舍人头上戴着方巾,身上披着大红紬,骑着老爷棚子里的马,大吹大打,来到家门口。俺合衙门的人都拦着街递酒。落后请将周先生来,顾老相公亲自奉他三杯,尊在首席。点了一本戏,是梁灏八十岁中状元的故事。顾老相公为这戏,心里还不大喜欢,落后戏文内唱到梁灏的学生却是十七八岁就中了状元,顾老相公知道是替他儿子发兆,方才喜了。你们若要先生,俺替你把周先生请来。”众人都说是好。吃完了茶,和尚又下了一箸牛肉面吃了,各自散讫。
(申祥甫的孩子要上学,众人的孩子也要上学。众人的理由极简省:其一,县老爷的牌票夏老爹得找人认,其二,夏老爹与申老爹攀着亲。真是点到为止!周进童生取第一,自己几十年都未中秀才,却为顾家教出个小秀才来。顾老相公对本子戏先怨后喜,读出对儿子吉祥的兆头,场面上欢喜了,周进怕是更加暗自愁苦。小秀才对应了十七八岁中状元的,那么他就对应着梁灏,八十岁方能发迹,再熬二十年,这条命怕是挨不到那许久了。谢师宴变成了诅咒师宴,可谁会在意周进的心情?这一段和尚又没说话,供上庵里馋嘴的糕点瓜子糖果之外,为各位下了荤面。)
次日,夏总甲果然替周先生说了,每年馆金十二两银子,每日二分银子在和尚家代饭,约定灯节后下乡,正月二十开馆。
(一两等于十钱,一钱等于十分。按夏总甲所说,学费每月一两,扣除和尚伙食费六十分,周进每月有九钱四十分银子到手。)
到了十六日,众人将分子送到申祥甫家备酒饭,请了集上新进学的梅三相做陪客。那梅玖戴着新方巾,老早到了。直到巳牌时候,周先生才来。听得门外狗叫,申祥甫走出去迎了进来。众人看周进时,头戴一顶旧毡帽,身穿元色紬旧直裰,那右边袖子同后边坐处都破了,脚下一双旧大红紬鞋,黑瘦面皮,花白胡子。申祥甫拱进堂屋。梅玖方才慢慢的立起来和他相见。周进就问:“此位相公是谁?”众人道:“这是我们集上在庠的梅相公。”周进听了,谦让不肯僭梅玖作揖。梅玖道:“今日之事不同。”周进再三不肯。众人道:“论年纪也是周先生长,先生请老实些罢”。梅玖回顾头来向众人道:“你众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规矩,老友是从来不同小友序齿的。只是今日不同,还是周长兄请上。”原来明朝士大夫称儒学生员叫做“朋友”,称童生是“小友”。比如童生进了学,不怕十几岁,也称为“老友”;若是不进学,就到八十岁,也还称“小友”。就如女儿嫁人的:嫁时称为“新娘”,后来称呼“奶奶”、“太太”,就不叫“新娘”了;若是嫁与人家做妾,就到头发白了,还要唤做“新娘”。
(梅玖新进秀才,迫不及待更换了行头,要在众人面前显摆开来。约午饭,周进巳牌到,傲气吗?十点前后,并不算晚,想必“老早到”的等不及,方有“直到……才来”这一句。周进到,看门狗是要叫的,一来他罕得参与这样的宴席,二来瞧他一副穷酸潦倒相,难怪狗学人样看彼低。秀才梅玖见了童生周进,也摆出一副怠慢模样,既而假意谦让,说今日且不论贵贱,又补充说他虽年长于我,原不及我尊贵的,还以妻妾之别相类比,句句刺激着周童生。)
闲话休题。周进因他说这样话,倒不同他让了,竟僭着他作了揖。众人都作过揖坐下。只有周、梅二位的茶杯里有两枚生红枣,其余都是清茶。吃过了茶,摆两张桌子杯箸,尊周先生首席,梅相公二席,众人序齿坐下,斟上酒来。周进接酒在手,向众人谢了扰,一饮而尽。随即每桌摆上八九个碗,乃是猪头肉、公鸡、鲤鱼、肚、肺、肝、肠之类。叫一声:“请!”一齐举箸,却如风卷残云一般,早去了一半。看那周先生时,一箸也不曾下。申祥甫道:“今日先生为甚么不用肴馔?却不是上门怪人?”拣好的递了过来。周进拦住道:“实不相瞒,我学生是长斋。”众人道:“这个倒失于打点。却不知先生因甚吃斋。”周进道:“只因当年先母病中,在观音菩萨位下许的,如今也吃过十几年了。”梅玖道:“我因先生吃斋,倒想起一个笑话,是前日在城里我那案伯顾老相公家听见他说的。有个做先生的一字至七字诗,……”众人都停了箸听他念诗。他便念道:“呆,秀才,吃长斋,胡须满腮,经书不揭开,纸笔自己安排,明年不请我自来。”念罢,说道:“像我这周长兄如此大才,呆是不呆的了。”又掩着口道:“秀才,指日就是;那‘吃长斋,胡须满腮’,竟被他说一个着!”说罢,哈哈大笑。众人一齐笑起来。周进不好意思。申祥甫连忙斟一杯酒道:“梅三相该敬一杯。顾老相公家西席就是周先生了。”梅玖道:“我不知道,该罚不该罚!但这个话不是为周长兄,他说明了是个秀才。但这吃斋也是好事。先年俺有一个母舅,一口长斋,后来进了学,老师送了丁祭的胙肉来,外祖母道:‘丁祭肉若是不吃,圣人就要计较了:大则降灾,小则害病。’只得就开了斋。俺这周长兄,只到今年秋祭,少不得有胙肉送来,不怕你不开哩。”众人说他发的利市好,同斟一杯,送与周先生预贺,把周先生脸上羞的红一块,白一块,只得承谢众人,将酒接在手里。厨下捧出汤点来,一大盘实心馒头,一盘油煎的扛子火烧。众人道:“这点心是素的,先生用几个。”周进怕汤不洁净,讨了茶来吃点心。
(周童生今日为主客,梅秀才为贵客,读书人与非读书人的区别,精细地体现在清茶里多投的两枚小枣上。看一座肉食,不是发物,就是下水,酒一饮而尽,菜又被风卷残云去一半,才发现主客未动筷子。申祥甫于剩肉中“拣好的递了过来”,算是尽了地主之谊,又才发现主客竟然吃斋。吃斋起于母病发愿,蛮严肃的事,梅秀才却瞅机会狠狠嘲弄了周童生一把,随后补充道,这笑话原指一秀才,还轮不上你。与周进心头再戳一刀。还没完,接着讲了个取秀才后开斋的故事,一来笑话你偏考不上,二来嘲讽你守不住斋。丁祭胙肉,就是每年二月和八月上旬丁日祭祀孔子的肉。周进被一番嘲弄,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,且“怕汤不洁净,讨了茶来吃点心”,足见此人与梅秀才水火相异,称得上是贞守节操之人。后文范进在汤知县家吃饭,也遇类似问题,显出人品较周进也差得远。)
内中一人问申祥甫道:“你亲家今日在那里?何不来陪先生坐坐?”申祥甫道:“他到快班李老爹家吃酒去了。”又一个人道:“李老爹这几年在新任老爷手里着实跑起来了,怕不一年要寻千把银子。只是他老人家好赌,不如西班黄老爹,当初也在这些事里顽耍,这几年成了正果,家里房子盖的像天宫一般,好不热闹。”荀老爹向申祥甫道:“你亲家自从当了门户,时运也算走顺风。再过两年,只怕也要弄到黄老爹的意思哩。”申祥甫道:“他也要算停当的了。若想到黄老爹的地步,只怕还有做几年的梦。”
(区区夏总甲“一年要寻千把银子”,又说差役黄老爹几年任上便发了大财,难怪儒生逐功名呢! )
梅相公正吃着火烧,接口道:“做梦倒也有些准哩。”因问周进道:“长兄这些年考校,可曾得个甚么梦兆?”周进道:“倒也没有。”梅玖道:“就是徼幸的这一年,正月初一日,我梦见在一个极高的山上,天上的日头,不差不错,端端正正掉了下来,压在我头上,惊出一身的汗;醒了摸一摸头,就像还有些热。彼时不知甚么原故,如今想来,好不有准!”于是点心吃完,又斟了一巡酒。直到上灯时候,梅相公同众人别了回去。申祥甫拿出一副蓝布被褥,送周先生到观音庵歇宿;向和尚说定,馆地就在后门里这两间屋内。
(梅玖当众辱罢周进的自尊,又吊起窃下的念想,编一段太阳砸头的梦话,碾压他的自信。)
直到开馆那日,申祥甫同着众人领了学生来,七长八短几个孩子,拜见先生。众人各自散了。周进上位教书。晚间学生家去,把各家贽见拆开来看:只见荀家是一钱银子,另有八分银子代茶;其余也有三分的,也有四分的,也有十来个钱的,合拢了不彀一个月饭食。周进一总包了,交与和尚收着再算。那些孩子就像蠢牛一般,一时照顾不到,就溜到外边去打瓦踢球,每日淘气不了。周进只得捺定性子,坐着教导。
(夏总甲吹嘘的十二两银子学费全然泡影,收拢来连一月饭钱都不够,其心凄凉可知。原文“也有十来个钱的”这句恐怕有误。荀家该是给最多的,也不过一钱,算八个孩子,每人都交一钱,至多才八钱。若按一个一钱,一个八分,其余四分算,共四钱二分。前面说每日得给和尚二分饭钱,一个月下来得六钱,当然不够用。《孟子》曰君子有三乐,其三便为“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”。周进为苟且生活计,耐着性子教一帮蠢牛,其心凄凉可知。)
不觉两个多月,天气渐暖。周进吃过午饭,开了后门出来,河沿上望望。虽是乡村地方,河边却也有几树桃花、柳树,红红绿绿,间杂好看。看了一回,只见蒙蒙的细雨下将起来。周进见下雨,转入门内,望着雨下在河里,烟笼远树,景致更妙。这雨越下越大。却见上流头一只船冒雨而来。那船本不甚大,又是芦席篷,所以怕雨。将近河岸,看时,中舱坐着一个人,船尾坐着两个从人,船头上放着一担食盒。将到岸边,那人连呼船家泊船,带领从人,走上岸来。周进看那人时,头戴方巾,身穿宝蓝缎直裰,脚下粉底皂靴,三绺髭须,约有三十多岁光景。走到门口,与周进举一举手,一直进来。自己口里说道:“原来是个学堂。”周进跟了进来作揖。那人还了个半礼道:“你想就是先生了?”周进道:“正是。”那人问从者道:“和尚怎的不见?”说着,和尚忙走了出来道:“原来是王大爷。请坐。僧人去烹茶来。”向着周进道:“这王大爷就是前科新中的。先生陪了坐着,我去拿茶。”
那王举人也不谦让,从人摆了一条凳子,就在上首坐了。周进下面相陪。王举人道:“你这位先生贵姓?”周进知他是个举人,便自称道:“晚生姓周。”王举人道:“去年在谁家作馆?”周进道:“在县门口顾老相公家。”王举人道:“足下莫不是就在我白老师手里曾考过一个案首的?说这几年在顾二哥家做馆,不差不差。”周进道:“俺这顾东家,老先生也是相与的?”王举人道:“顾二哥是俺户下册书,又是拜盟的好弟兄。”须臾,和尚献上茶来吃了。周进道:“老先生的朱卷是晚生熟读过的。后面两大股文章,尤其精妙。”王举人道:“那两股文章不是俺作的。”周进道:“老先生又过谦了。却是谁作的呢?”王举人道:“虽不是我作的,却也不是人作的。那时头场,初九日,天色将晚,第一篇文章还不曾做完,自己心里疑惑,说:‘我平日笔下最快,今日如何迟了?’正想不出来,不觉磕睡上来,伏着号板打一个盹。只见五个青脸的人跳进号来,中间一人,手里拿着一枝大笔,把俺头上点了一点,就跳出去了。随即一个戴纱帽、红袍金带的人,揭帘子进来,把俺拍了一下,说道:‘王公请起。’那时弟吓了一跳,通身冷汗,醒转来,拿笔在手,不知不觉写了出来。可见贡院里鬼神是有的。弟也曾把这话回禀过大主考座师,座师就道弟该有鼎元之分。”
(周进处落魄地,看雨看出兴致,毕竟文人好雅,勾起一片美善。漫天美景,却为来船方巾客打扰,恰似王冕当年放牛一般景象。此人傲慢得很,周进作揖,只还半礼,又上首自坐,原来是个举人。举人就要显摆,当头棒喝:周进你的东家,是我户下承包税收的小吏,尊卑立显;又是我拜把子的弟兄,亲疏又明。第二波,与梅秀才一般,编了段鬼神相助,妙笔生花的故事,碾压童生周进的意志。)
正说得热闹,一个小学生送仿来批,周进叫他阁着。王举人道:“不妨,你只管去批仿,俺还有别的事。”周进只得上位批仿。王举人吩咐家人道:“天已黑了,雨又不住,你们把船上的食盒挑了上来,叫和尚拿升米做饭。船家叫他伺候着,明日早走。”向周进道:“我方才上坟回来,不想遇着雨,耽搁一夜。”说着,就猛然回头,一眼看见那小学生的仿纸上的名字是荀玫,不觉就吃了一惊。一会儿咂嘴弄唇的,脸上做出许多怪物像。周进又不好问他,批完了仿,依旧陪他坐着。他就问道:“方才这小学生几岁了?”周进道:“他才七岁。”王举人道:“是今年才开蒙?这名字是你替他起的?”周进道:“这名字不是晚生起的。开蒙的时候,他父亲央及集上新进梅朋友替他起名。梅朋友说自己的名字叫做‘玖’,也替他起个‘王’旁的名字发发兆,将来好同他一样的意思。”
王举人笑道:“说起来,竟是一场笑话:弟今年正月初一日梦见看会试榜,弟中在上面是不消说了,那第三名也是汶上人,叫做荀玫。弟正疑惑我县里没有这一个姓荀的孝廉,谁知竟同着这个小学生的名字。难道和他同榜不成!”说罢,就哈哈大笑起来,道:“可见梦作不得准!况且功名大事,总以文章为主,那里有甚么鬼神!”周进道:“老先生,梦也竟有准的。前日晚生初来,会着集上梅朋友,他说也是正月初一日,梦见一个大红日头落在他头上;他这年就飞黄腾达的。”王举人道:“这话更不作得准了。比如他进个学,就有日头落在他头上,像我这发过的,不该连天都掉下来,是俺顶着的了?”彼此说着闲话,掌上灯烛,管家捧上酒饭,鸡、鱼、鸭、肉,堆满春台。王举人也不让周进,自己坐着吃了,收下碗去。落后和尚送出周进的饭来,一碟老菜叶,一壶热水。周进也吃了。叫了安置,各自歇宿。
(王举人又说梦见会试中榜,荣升进士,自个儿打气倒也罢了,却牵扯出叫荀玫的学生也得高中,平地里升起是非波澜。再把梅秀才的梦境踩踏一番,我王举人高高在上,太阳掉下来也轮不到他。随后吃饭,王举人不屑与周进同食,连假意客套也没有,自顾消化鸡、鱼、鸭、肉,这随身携带的便餐,比申祥甫家那一顿可讲究多了。而周进,只得退回陋室,一盘老菜叶就白开水下咽,其心凄凉可知。)
次早,天色已晴,王举人起来洗了脸,穿好衣服,拱一拱手,上船去了。撒了一地的鸡骨头、鸭翅膀、鱼刺、瓜子壳,周进昏头昏脑,扫了一早晨。
(王举人拍屁股走人,和尚也并不打扫,周进没享用到一星半点,却清扫了一大早晨,其心凄凉可知。)
自这一番之后,一薛家集的人都晓得荀家孩子是县里王举人的进士同年,传为笑话。这些同学的孩子赶着他就不叫荀玫了,都叫他“荀进士”。各家父兄听见这话,都各不平,偏要在荀老翁跟前恭喜,说他是个封翁太老爷。把个荀老爹气得有口难分。申祥甫背地里又向众人道:“那里是王举人亲口说这番话。这就是周先生看见我这一集上只有荀家有几个钱,捏造出这话来奉承他,图他个逢时遇节,他家多送两个盒子。俺前日听见说,荀家抄了些面筋、豆腐干送在庵里,又送了几回馒头、火烧。就是这些原故了!”众人都不喜欢,以此周进安身不牢;因是碍着夏总甲的面皮,不好辞他,将就混了一年。后来夏总甲也嫌他呆头呆脑,不知道常来承谢,由着众人把周进辞了来家。
(周进与乡人少打交道的,谁传出的闲话?和尚!抬水、买菜,闲话便传出去了。各家表面恭喜荀老翁,暗地里却嫉恨,进而妄测周进图荀家多给几分钱,刻意捏造的,便有辞去周进的意思。夏总甲呢,寻思老子给你找份儿好差事,却不懂时常来孝敬,暗暗嗔怪。于是周进便失业了。)
那年却失了馆,在家日食艰难。一日,他姊丈金有余来看他,劝道:“老舅,莫怪我说你。这读书求功名的事,料想也是难了。人生世上,难得的是这碗现成饭,只管‘稂不稂莠不莠’的到几时?我如今同了几个大本钱的人到省城去买卖,差一个记帐的人,你不如同我们去走走。你又孤身一人,在客伙内,还是少了你吃的,穿的?”周进听了这话,自己想:“‘瘫子掉在井里,捞起也是坐。’有甚亏负我?”随即应允了。
(读书人心一横,愣是下海从了商。)
金有余择个吉日,同一伙客人起身,来到省城杂货行里住下。周进无事闲着,街上走走。看见纷纷的工匠都说是修理贡院。周进跟到贡院门口,想挨进去看,被看门的大鞭子打了出来。晚间向姊夫说,要去看看。金有余只得用了几个小钱,一伙客人都也同了去看;又央及行主人领着。行主人走进头门,用了钱的并无拦阻。到了龙门下,行主人指道:“周客人,这是相公们进的门了。”进去两边号房门,行主人指道:“这是天字号了,你自进去看看。”周进一进了号,见两块号板摆得齐齐整整,不觉眼睛里一阵酸酸的,长叹一声,一头撞在号板上,直殭殭不醒人事。只因这一死,有分教:累年蹭蹬,忽然际会风云;终岁凄凉,竟得高悬月旦。未知周进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(省城贡院本在装修,想凑近考场看上一看,却被把门的鞭子打出来。商人使几个小钱,轻易便能堂而皇之地参观。怎能不求富贵功名?周进目睹那考生座位,老泪横流,唏嘘长叹。中了秀才,才能到这里考举人,自己六十多了,连秀才都没取上,这里只能梦里再来了。想到几十年来遭受的辛酸委屈,真是不想活了,以头相撞,明摆着甘心死在梦里。这一回,一路讲周进默默咽下种种屈辱,到此终于爆发了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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